低俗但挺腰 斯文卻跪地

記得當年無記師奶劇塑造了一個「上等人」（梁舜燕飾），她雙眼生在頭殼頂，看不起所有低下層窮人。劇中此婦外表高貴，內心庸俗，是典型的乞人憎反派，以戲劇效果論，角色塑造甚為「平面」。

當時年少無知，誤以為：「哪有人如此膚淺到出面的？要蔑視人，該當表面客氣，心裡卻不屑，但潛意識對於上流階層也有不滿，這才『立體』。編劇一定是為了迎合師奶口味，才這樣落筆。」待人老精了，這才知道，世上真有勁多這種裡裡外外都自以為高人一等的人形生物，根本沒有什麼立體性格可言。無記編劇，我錯了，鎖你。

刻下香江也充斥這種上流人形生物。吃只能是米芝蓮西餐，牛腩麵唔食；喝只能是拉菲，檸檬茶唔飲；住只能是港島區豪宅，九龍唔恨；論政只能是「和平理性非暴力」，粗口唔准講；看電影只能是少年pi，《低俗喜劇》睇唔起，仲要寫「藝評」來煞有介事貶低一番，說這齣戲「是毫不掩飾地販售和消費低俗」。

真是人間何世，一時間老人痴呆暈暈地，還以為自己身處阿爺的年代，仲爭論緊「俗文化、雅文化」、「俗文學、雅文學」什麼的，簡直時光倒流一百年。話時話，今天又真的是「阿爺年代」喎，香港又真係各方面都倒退一百年喎，所以這群「上等人」橫行，有何稀奇？一百年前是民初年代，「民初」喎，周街有人痾屎痾尿，又有何出奇？

今時今日，若仍要與那些視「俗文化」為洪水猛獸的人多費唇舌去爭辯，簡直侮辱自己的智慧。我只希望他們有點演員道德，既然在扮演上等人，就千萬別得意忘形爆出「關你Q事」、「freaking、bloody」等下流話，否則便有失斯文，露出斯文敗類的真面目了。

在「上等人」的世界中，昂貴便是高貴，強權便是真理，皆因要攀至「上等」，最直接的途徑便是攀附。下等人只會投訴、投訴、投訴和搞破壞，蠢到死，為何不乖乖聽從阿爺的吩咐，乖寶寶才有糖吃哪。於是，在金權這楝高牆的面前，「上等人」的反應很直接：毫不猶疑，立即跪低。

而那些蠢到死的下等人，活在這個典型笑貧不笑娼的社會，由於尚未領會認賊作父的快感，集體不快樂，唯有用又粗又俗的地道語言，笑罵兼自嘲一番。是的，他們的口很粗，但腰很直。

王若愚

王若愚
傳媒、出版工作者，《中國潮語通識》作者。

傳媒、出版工作者，《中國潮語通識》作者。曾在中資傳媒打滾，復在老外報社胡混，最後選擇廁身於快將淪陷的東方小商港，用雙眼見證一個自由城市的敗亡。因職業之故，耳中所聞，盡是50後的老調；眼中所見，卻是70後的無助、80後的悲情、90後的投訴。輪迴於各世代的傲慢與偏見，終於悟出唯一得救之道就是買六合彩等發達。作品散見報章、雜誌及專業協會刊物。